傅柯文集《言與文》的最後三年幾乎全是訪談，這是綻放在他死前的「思想即時性」最大值；在最後這段時刻裡，他不斷重述一生究竟推進了何種思想景觀，以不同問題性（真理、主體、權力……）一再疊套重繪這個多維的複雜風景。這些訪談的語言無比鮮活，彷彿站在自身思想影像的最前景，不僅由傅柯自己親口述說傅柯思想所為何事，而且更重要的，直接展示「何謂思想？」。

對話作為思考的古老形式，即時回應各種現前（présent）問題，想理解傅柯的最終思想，這些訪談中對「當前思想」的哲學要求絕對是關鍵。對現前的回應是傅柯在〈何謂啟蒙？〉提出的「現代哲學家工作」，這篇著名論文出版於傅柯生命最後一年，強烈要求對「自身現前」的反思，而且以康德為例。

以康德為線索來思考傅柯，傅柯自己至少提供了正反兩種可能。可能之一，由人類學出發，對「人學」的嚴厲批判，這是傅柯國家博士副論文《〈人類學〉導論》與《詞與物》第九章「人及其雙重」的論述核心；可能之二來自啟蒙的態度，在〈何謂啟蒙？〉中揭諸現代哲學的倫理型，康德成為奠基者，核心的問題是：我們今日是什麼？

 

楊凱麟，巴黎第八大學哲學場域與轉化博士。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藝術跨域研究所教授，曾任教於南華大學哲學系、中山大學哲學研究所，著有《分裂分析福柯：越界、褶曲與布置》、《書寫與影像－法國思想，在地實踐》等。